殺死金正男的毒劑為何叫VX：代表勝利

　　文丨SME情報員

　　2月13日，朝鮮前領導人金正日的長子金正男遇害，在當日早上9點左右于機場被兩名女性夾攻，其中一名控制金正男，另一名對其面部潑灑毒液，數秒后兩人便分頭迅速離開。

　　金正男被不明液體襲擊后，感到事有蹊蹺，便向機場安保人員求助，遂即被帶往休息室。不久后感到呼吸不暢，頭疼惡心，后被送入機場診所治療。約11時左右金正男被轉送至布城醫院救治，途中不幸遇難。

金正男死亡現場及嫌犯照片 來源：網絡

　　事件發生后，各方媒體多有猜測報道，傳言不斷。不說下毒手法，僅兇手所使用的毒素就有四五種猜測。起初媒體多從毒性強度入手猜測，提出了河豚毒素或蓖麻毒素的猜測。河豚毒素難溶于水不溶于有機溶劑，通常由消化道進入人體，而蓖麻毒素雖然致命但毒發緩慢，三五天才能致人死亡。從中毒癥狀以及下毒方式來看，這兩種都不能讓人信服。

　　另一種合理的猜測是氰化物，其短時間能讓中毒者呈窒息樣死亡，也可以通過皮膚和黏膜被人體吸收，被認為是最有可能是毒殺金正男的毒素之一。

　　氰化物是指帶有氰基的一類化合物，其進入人體，能析出氰離子，這種離子能與人體細胞中的細胞色素C氧化酶中的三價鐵離子緊密的結合，使它無法被還原為二價鐵離子，令酶失去了原本的作用，阻礙細胞呼吸作用的最后一部，即細胞無法利用氧生產ATP供能。

　　同時有傳出金正男遺體面部鮮紅的消息，非常符合氰化物中毒的癥狀，一度成為流傳較廣的說法之一。

　　2月22日，經過二次坎坷的尸檢，馬來西亞警察總長丹斯利卡里發表文告，證實死者金正男的眼部粘膜與臉部的擦拭物是學名甲基硫代膦酸酯或稱VX神經毒劑的毒物。

馬來西亞警方毒物檢測報告

　　VX神經毒劑的化學名稱為S-(2-二異丙基氨乙基)-甲基硫代膦酸乙酯，是一種無色無味，略帶琥珀色的油狀液體，附著性強，難以清洗，是一種毒性劇烈的化學藥品，雖然毒性不及河豚毒素，但卻極易被皮膚或黏膜吸收，透皮半致死量約為10毫克，只要沾染上肉眼可見的一小滴便足以致死。即便皮膚沒有接觸，VX神經毒劑也能較慢地揮發，彌漫在空氣當中，導致慢性中毒。

　　我們知道，神經沖動的傳導需要乙酰膽堿與受體結合，正常情況下與受體結合后的乙酰膽堿會被水解成膽堿和乙酸循環利用，若VX神經毒劑進入體內，將迅速與乙酰膽堿酯酶作用形成高度穩定的EMP酶，乙酰膽堿無法被分解，導致大量蓄積，進而抑制神經沖動。中毒者感到惡心、嘔吐、胸悶，最后往往死于呼吸中樞抑制與呼吸肌麻痹導致的呼吸衰竭。

　　說起VX神經毒劑的歷史或許沒多少人了解，不過與它毒理相似的兄弟沙林毒氣的名聲可是“響當當”的。

　　1995年，日本邪教組織奧姆真理在東京地下鐵三線一共五列列車上釋放沙林毒氣。造成了13人死亡，至少5510人不同程度受傷，震驚世界。

　　2007年5月，據紐約時報報道，在第一次海灣戰爭后，10萬士兵大腦都持續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缺陷（一度被稱為“海灣綜合癥”），科學家稱這和他們曾暴露在低濃度的沙林毒氣中相關。當時和美國國防部一起工作的科學家表示，他們已經確定了受害者大腦結締組織發生過十分明顯的改變。部署在第一次海灣戰爭中的70萬士兵中，有大約1/7的人出現了不同形式的癥狀，包括持續疲勞、慢性頭痛、關節疼痛和惡心等。

　　VX神經毒劑遠比沙林毒氣更厲害，被認為是最致命的化學武器之一，聯合國第687號決議中已經將VX神經毒劑列為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目前VX神經毒劑除了作為殺傷性武器之外，并沒有已知的其他用途。

　　上世紀五十年代初由英國帝國皇家化工有限公司的植物保護實驗室的研究院Ranajit Ghosh最早合成，起初他只把這種有機磷化合物當作是有效的殺蟲劑，1954年帝國皇家化工有限公司還將其商品化，命名為Amiton在市場上銷售。

　　次年，Amiton就因為毒性實在太大而被撤回。但它的毒性反倒是引起了英國武裝部隊的注意，他們對當時收集到的劇毒化學物質進行評估，最終將幾種效果類似的神經毒劑歸為一類，給它們取名為V劑，其中五個知名成員分別是：VE、VG、VM、VR以及VX。之所以稱作V劑，有幾種說法，有說是代表勝利（Victory），也有說代表有毒的（Venomous），還有的說是有粘性的（Viscous），這幾種對于V的解釋恰好體現了VX神經毒劑的特點。

　　1961年，美國開始生產VX神經毒劑作為高效的化學殺傷武器，因為其性質穩定，即使是使用爆炸分散法也僅會發生少量的分解，常被裝填在炮彈、炸彈等武器體內。VX是典型的持久性毒劑，殺傷作用為幾小時至幾天，毒害時間在神經毒劑里數一數二，因此VX神經毒劑也被認為是一種區域封鎖性武器。

　　1968年，美國陸軍在猶他州的一個試驗場內進行試驗，用一架F4鬼怪式噴氣機向目標地潑灑VX液體，但其中一個罐子出現了故障，本應完全潑灑的VX液體還殘留了大約9千克，這些VX液體隨著飛機的飛行不斷泄露。從高空飄落至試驗場外約32千米的一處谷地。造成了在谷地吃草的6000多只羊死亡，被當地電視臺曝光，引起了社會的巨大反響。

　　次年，在日本沖繩的美軍基地有發生了VX神經毒劑泄漏事件，致使23名軍人中毒，進一步加劇了社會輿論對化學武器的擔憂。美國因此取消了其化學武器的計劃，明令禁止在美國生產VX神經毒劑。

　　美國作為最早大規模裝備VX神經毒劑的國家，在六十年代曾把巴拿馬作為模擬熱帶叢林戰場的試驗和訓練地。一些解密文件中表明，美國軍方曾將多達3噸的VX神經毒劑運至巴拿馬，用作地雷和導彈試驗。此前美國曾承認在巴拿馬南部的圣何塞島上進行過化學武器的實驗，并與巴拿馬政府達成協議，清除殘余的化學武器，不過該協議至今也沒有兌現。

　　VX神經毒劑雖為最致命的化學武器之一，但也不是沒有解藥，對于這類有機磷毒劑，常用的解救方法是第一時間使用洗滌劑清洗染毒皮膚，若眼部也染有毒劑需要用2%的碳酸氫化鈉溶液徹底沖洗，并及時通過肌肉注射硫酸阿托品，氯磷定等抗毒藥物。但一般中毒者無法自知中毒，往往延誤了治療時機。

　　回到金正男事件，雖然已經確定了致死的毒劑，但事件依舊存在疑問。兇手在使用VX神經毒劑的過程中是如何保證自己的安全，作為一種持久性超強的毒劑為什么沒有在人員密集的機場發生誤傷？

　　原因很可能是兇手使用了二元VX毒劑，所謂二元化學武器即不直接使用有效成分，而是在作用前混合兩種前體，生成有效成分對目標殺傷，而兩種前體一般無毒或低毒，保證儲存的安全。事件中兇手向金正男潑灑了液體后可能用含有另一種前體的手帕捂住其面部。兩種成分在金正男面部生成VX毒劑，致使其中毒，也保證了不傷及旁人和兇手自己。

　　那么兇手又是如何獲得VX神經毒劑的呢？雖然是聯合國明令禁止生產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但從VX毒劑的誕生就可以看出來，其制造難度并不算困難，雖然沒有之前傳言中用去污粉和洗潔精就能合成那么簡單，但只要任何一個擁有完整的化工產業，制造VX毒劑并不算困難。曾經伊拉克能生產的化學武器，相信對于多數國家而言也并非難事，比起核試驗來說簡單不少。當年日本的邪教奧姆真理，這個組織曾私自開設了工廠，生產了沙林毒氣以及VX神經毒劑，投毒事件發生前甚至都沒被發現，這可能也是VX神經毒劑被稱為最致命的化學武器的原因之一吧。